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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的收入渠道不外这么几处:一是封地的地租,有一回书上有记载,腊月里庄头把进贡的东西雪天里送到,有吃的,有用的,还有玩的。文革中,新红学家都把这回文字当成封建剥削的铁证,但仅就单子上的物品,不足以维持贾府上下几百口的生计;此外就是皇帝年节时的赏赉,但一般只具有象征意义,属精神鼓励性质,在家庙敬供祖宗时面子有光而已;当然,也有一些拨款,如省亲别墅大观园是列入国家计划的,但这类项目,拨款往往是有缺口的,还得贾府动用自己的银子弥补基建资金的不足;另外,就是婚丧大事,能收些份子钱,但这种事讲究个“礼尚往来”,今天收了,明天人家办事还得还上,也不能算作营业收入。考察半天,发现贾府有限公司可靠的收入只有一条,就是贪污受贿。
贾政任工部侍郎,署理河工,管理这么大的国家基本建设项目,过手银子和河水一般,是贪污的绝好机会,这也是皇帝照顾“次老丈人”(贾元春是贵妃而非皇后)的意思,没想到贾政整个一个衰神二代,财让下面的人发了,自己担了贪污的名声却没捞着多少实惠。但不管怎么说,这是贾府这类机构获得财务收入的“主营业务”。问题是贾政业务能力不强,这方面比王熙凤要差很多,凤姐在馒头庵和老尼姑一勾兑,几百两银子就到手了。当然,这笔收入没有进公司的帐号,进了凤姐个人的腰包。公司的体制不对,聘请一个笨蛋当总经理,大家一同受穷;请一位能人当总经理,结果肯定是“穷庙富方丈”,这方面的实例,《中国机械》的读者人人都能举若干个,不用锐圆再多废话。
再从贾府的开支来考察,我们发现,收入不多的贾府一点不耽误高消费。那么,钱从哪里来,很简单,寅支卯粮,负债经营吃老本。一次,贾琏王熙凤俩口子竟然怂恿鸳鸯偷老太太的东西拿去抵押贷款,足见财务状况的之糟糕。升斗小民的日子过得艰难,但容易坚持;钟鸣鼎食之家则必须维持门面,门面都维持不住,只有破败离析。所以,当一家夫妻大排档经营不善,他明天要关门,不影响我们今天照常光顾,该炒牛河炒牛河,该点卤水点卤水。而对于大公司大企业,一但亏损,它的上游下游关联企业和用户都要紧张,尤其是表面上烈火烹油,实际上蠹弊丛生的企业,比表面上已经气息奄奄的企业更危险,因为门面在哪里堂而皇之地支撑着,形象继续存在,领导继续关怀,银行继续贷款,这样,企业内的蠹虫就可以继续疯狂地鲸吞,它的关联企业和整个社会就会跟着倒霉。美国的安然公司就是一个例子。
现在“做大做强”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热衷做“大鲨款”、“豪迈款”,这当然不能说是坏事。但是,王熙凤曾对刘姥姥说过 “大有大的难处”,难处之一就是大门大户过日子,银子一定要码足。大企业一定要保持相当的现金流,做大以后,资金流量的减少、流速的减慢,都是致命的。无论一国一党一企,上升的时期,上下同心同德,不太计较个人利益,也不贪图享受,营运成本比较低,效益也比较好;一旦成功,这种成功,首先是外界大多承认,渐渐内部成员也有了功成名就的感觉,如是则权利之心日重,懈怠之情日盛,程序越来越讲究,面子越来越重要,铺张排场遂成了全体内部人员的共同诉求,不仅老板有了大老板的脾气,就是门卫都有了霸气,凡登我的门,都是求我们的,脸子哪能好看了。于是乎骄气日盛,能赚到的钱赚少了,赚到的钱乱投了,资金一旦紧张,才发现能抵押的全抵押了,想到节流,才发现即便把皮鞋换回草鞋,节约的那点资金对缺口而言已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把皮鞋换成草鞋会遭到从副总经理到门卫保安一致的或明或暗的坚决反对。不信,王熙凤试着把丫环们的月例银子都减点,从鸳鸯袭人到小红小翠以致扫厕所和王婆子都会不满,他们会利用一切机会和贾母贾政贾赦贾宝玉……巧妙地渲泻这种不满。最后一定是连最信任凤姐的贾母也会埋怨道:这凤丫头怎么啦,办事也这么毛毛躁躁的。
危机是慢慢积累的,爆发却在瞬间。贾府在衰败的过程中,没有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贾宝玉对悲凉之气多有感应,但他不在决策层,也不愿对家道振兴付出努力。而位于核心的王熙凤却一面疯狂地加紧掠夺,一面想尽一切办法维持大家族表面的风光,她心里明镜一样,她深知只要贾府的门面不倒,董事会的信任通过工作就能维持,银行就不会急于抽走货款,战略投资者就可能会来进行资产重组,在贾元春的活动下皇帝或许会给些特殊政策,王熙凤最明智的行动就是:隐瞒真相。
贾(假)府集团,隐瞒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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